托依汗窝在被子里流泪。

    夏念从前没见她哭过,这会儿坐在一旁看她,竟哭出了梨花带雨之姿。心道这女子只要生的好,不犯浑之时看着都不会太碍眼。又想起她那句女儿不服,目光微微沉了沉。

    这会儿脑子静了下来,将这些日子经的事儿仔仔细细过了一遍。西风教里的大教主小教主均是女人,小教主又是大教主的女儿,这样一想,许是那大教主年轻之时遭人遗弃,自此恨上了男人。这些都说得通,铃铛姐又是怎么回事呢?托依汗说那红楼是她打小玩闹长大之地,得红楼者得西风教。那红楼在那街角那么久,怎么就给了铃铛姐?

    手搭在被子上轻轻扯了扯:“该打坐了。”

    托依汗哭的正凶,听到这句该打坐了,哭的更是一发不可收拾。夏念哪里见过这阵势,在一旁尴尬的紧,坐也不是立也不是。搓着手说道:“不就是一个红楼吗?抢回来不就结了。”

    托依汗听他这样说,止住了哭声,坐起身来:“如何抢?”

    夏念轻咳一声,执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身前,状似亲昵,而后缓缓说道:“你想好,要做大教主还是要红楼?要红楼,咱们就想法子杀了铃铛,她从前在淮南做鸨母的,蝼蚁一样的人,死了便死了,你母亲即便怪罪你,也不会奈你何。话说回来,做了大教主,红楼自然是你的..”夏念说完这句赶忙收声,起身推开窗,看到外头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夏念的话令托依汗惊了一瞬,而后抿唇不语。

    夏念关上窗又坐到床边:“你当我适才什么都没说,你母亲还在,怎会让你做大教主?安心做一个小教主不是挺好?回头等你们天祭之日过了,咱们就往回走,慢慢修炼出一个小天女,这乌孙,再也甭来了。谁爱做大教主谁去做大教主。”

    托依汗摇了摇头:“你不懂。”

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“不做大教主,死路一条。母亲就是屠了其他姐妹,做上的大教主。”

    …与争抢皇位无异。夏念与她说了这许久话,有些口干舌燥。起身灌了一大口茶,而后脱鞋上了床,口中叨念:“这一日什么没干,倒是打了两架。许久没这样大动干戈了,这会儿浑身疼。哎。”

    他这样说,令托依汗想起他为自己拼命的样子,脸红到脖子,手缓缓探到他胳膊上:“帮你揉揉。”

    “那哪成呢?你是小教主。”夏念话是这样说,胳膊倒是伸了出去。闭上眼睛,口中哼哼唧唧。托依汗习武之人,手劲掌握的好,按在身上倒是舒服。夏念喟叹一声,而后说道:“你若是寻常女子多好…”

    托依汗手顿了顿:“寻常女子哪里好?我是天天选之人。”

    夏念的眼微微睁开,看她一眼:“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选之人?就算做了皇帝,还朝不保夕,整日都有人想要他项上人头。你也说了,你母亲做了大教主,屠了其他姐妹。那你呢?要么人为刀俎你为鱼肉,要么你为刀俎人为鱼肉,哪里就能善终?”

    “你今日话太多。”托依汗住了手,目光有些凶狠的瞪着他:“不要以为你替我打了一架,我就要记你的恩德。”

    夏念收回自己的胳膊:“你别记我恩德。咱们俩就像现如今这样挺好,谁也别亏欠谁。”说罢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托依汗盯着他的后背,目光寒瘆瘆的。起身将垫子铺在地上,盘腿坐在上头,闭上眼睛。夏念有一句说的对,若是想要红楼,那必须自己当大教主。否则单单要一个红楼,而杀了那个鸨母,母亲兴许会怪罪。她从前是听话之人,母亲说要她在西域边上呆着,她便在西域边上呆着;母亲要她修炼生小天女,自己便抓了夏念来。这回到了圣城,发觉这里危机四伏,母亲也未必靠得住。

    她站起身来,推开门,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她走了,夏念睁开眼,听到外头窸窣一声,转眼没了踪迹,知晓司达跟上去了,又闭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