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都皇城,掖华宫。

    幽幽的丝竹声若有若无的从宫外的乐台上传来,轻纱垂地,暮夏的午后一丝风都没有,屋外的炽热气焰却丝毫入不了这幽深的宫殿,十数只冰盆放在殿内,令殿中的人感觉不到丁点儿夏日的灼热。

    然而却燃烧着另一种烈火。

    啪!随着一声脆响,一个人影扑倒在地。

    “没用的东西,说了多次,那些江湖中人靠不住,为什么不听?”说话的人是名女子,语声轻慢优雅,仿佛眼前扑倒在地浑身颤抖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,她伸着手,任由一旁战战兢兢的侍女替她将方才掌刮别人时甩脱了的护指。

    “太后……太后息怒!”被打翻在地的那名内侍匍匐于地,一侧脸肿得老高,还有被护指划破的血痕,然而他却不敢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少说这些废话,以后不要再拿这种事来污了朕的耳,此事让孙啸去处理。”

    “喏!”那内侍低头倒退出宫门,掩面离开。

    良久,太后——秦氏才缓缓叹了口气,无比遗憾的道:“这孩子啊……人还没长大,心倒已是不小,朝中那些人没良心的也不想想,这些年吃的是谁的粮,领的是谁的饷?偏偏要陪个毛头小子过家家……”

    若大的宫殿里只有一名侍立的宫女,仿佛木偶般低头无声,秦氏自言自语说罢,无人应和,心觉无趣,侧目看了一眼那宫女,忽然一皱眉,冷声道:“你是死人么?朕说话,连应一声都不会?”

    那宫女大惊,立刻跪倒在地,颤声道:“奴婢……奴婢错了!请太后娘娘恕罪!太后娘娘所言字字珠玑,奴婢浅薄,不敢贸然妄言……”

    秦氏认真打量她片刻,忽然伸出套着护指的手,指尖轻挑起那跪在身前的少女的下巴,看着对方紧张得有些发青,但却难掩秀丽端方的容颜,微微一笑,语声竟轻柔了些:“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珍……珍娘……”宫女紧张地答道。

    秦氏目光微扬,轻声道:“朕累了,伺候朕歇会儿。”说罢,忽然伸手将那宫女从地上拎起来,半推半抱着进了寝殿……

    威宁王府这几日莫名的热闹,到前王府借书的书生学子们都会看到平日里神色坚毅,稳健如军士般的王府家丁,近来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,有好事的忍不住打听一二,却被告知王府正在准备聘礼,不日就要迎娶王妃进门……

    一时间整个凤京从朝堂到民间都沸腾了起来,无数人争相打听,不知道这位摄政王要迎娶的哪家闺秀,随后又有采办透露出消息,说是聘礼中采办的凤凰图全部被换成了双凤图!

    双凤图,意味着这场婚娶的双方均为男子,这个认知顿时更成了倒入这锅热油里的一捧水,瞬间炸成一片——莫峻,莫仲越,莫家军主帅,二十岁就被封异姓王,当今天下的摄政王,他未娶夫人,便要先娶重人?!

    要知道虽然贵族可以娶重人,但是为了表示对负责传宗接代的女性配偶的尊重,往往会先娶妻子,再娶重人,而在家庭地位上也是妻子高于重人的,先娶重人而后娶妻的做法,会令人认为夫家对女性配偶不敬,从而影响婚配……

    做为世代将门的莫家,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规矩,所以,若是这样,那便只能说明——

    摄政王对某位男□□重致深!

    而此时,又有人提起了不久前,摄政王还差点儿被送去给先太子配阴婚的事,摄政王……他可是从出生就配给了先太子的人啊!所以说他天生就好男子?!可是,已经许配给了先太子,还能娶亲?这……合理吗?

    老百姓们才不管什么合理性,这日子风调雨顺不打仗,多余的精力自然便放在这茶余饭后的奇闻轶事上了,于是一时间,关于莫王爷要娶的到底是男是女,男是哪家的男,女是哪家的女,众说纷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