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这辈子和易总,只有可能是一种身份,那就是上下级。”

    顾湄看向陈橘,叮嘱道:“你出去可不要乱说。对了,他们昨天说起这事的时候,没有别人在旁边吧?”

    “没有,就我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顾湄这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陈橘见她似乎有苦衷的模样,开口问道:“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,说起过这个外公?”

    顾湄很少将家里的事说出去,但陈橘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,经过两年的陪伴,她早已将陈橘当成了最好的姐妹。

    之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,既然陈橘已经知道这层身份,她说出去也无妨。

    顾湄简单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她讲清楚。

    她长睫垂下:“我爸爸是很好很好的人,无论是对妈妈,还是对我,都特别特别好。可是因为门第关系,外公瞧不起他,就算直到现在仍然瞧不起他。”

    一想起爸爸,顾湄便觉得难过又愧疚。

    爸爸去世那天,既是柴夫科斯基小提琴国际比赛的当天,也是她的十八岁生日。

    顾湄从小到大参加的每个比赛,妈妈都会来到现场,这一次却是例外,她跟着带队教授来到了莫斯科。

    临上台前却接到了二伯的电话,电话那头的二伯声音颤抖地刚叫了一声“湄湄”,电话就被妈妈抢了过去,她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温柔,仿佛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,仔细叮嘱她好好比赛。

    顾湄演奏完决赛曲目,下台后重新拨通妈妈的电话,妈妈才肯说出真相。

    家里出事了,顾家破产,爸爸脑溢血送入医院,二伯打电话来的时候,爸爸即将进入手术室,他是担心手术失败,自己没能和女儿说完最后的话。

    脑溢血及时动手术治愈的几率极大,可爸爸的手术却失败了。

    她甚至没能和爸爸说完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而顾湄最痛恨的是自己,明明不是无所知觉,她明明预感到了家里有坏事发生,可她却自欺欺人地骗着自己,相信妈妈的话仍然坚持表演完决赛曲目。

    可偏偏就是这一首曲目的时间,她失去了与爸爸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。

    泪珠从长睫掉下,氤氲在床被上。

    她低声说:“没能和爸爸好好说声告别的我,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罪人,我甚至不敢轻易想起爸爸。我怎么可以明知道外公看不起爸爸,还认他做外公,和他回家。”

    陈橘叹了口气,终于明白顾湄为什么从未提及自己这个外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