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之后,冬日里沉寂许久的凉州城也渐渐热闹起来了,街上人来人往,来自不同地域的行商在此聚集。

    如果留心就会注意到,往常总是来去匆匆、进行买卖的胡商,现下不约而同的把手里的货物售出,攒足一大笔银钱,非但没有急着去进货,反而一个个数着银两,耐心的在等待些什么。

    二月廿六,一个暖阳高照,惠风和畅的好天气。

    提格一早就穿戴整齐,叫上随从,拿上请帖,准备出发前往缘古阁,当然,最不能少带的,还是那白花花的银两。

    两个月前,缘古阁的汪掌柜派人把请帖送到了他的府上,邀请他参加一个什么拍卖会,听说到时会出售许多珍贵的瓷器,比现在店内摆放的瓷器还要精美,这会的名字他没听过,但是,并不妨碍他参加。

    几个月前,他误打误撞进了这家店,那是他好运的开始。当时他在店内买了几件瓷器,回去的路上,他将其献给了康居王,因此,他从一介普通的商人一跃成为康居的皇商,这重身份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。

    这一次,他势要买下更多精美的瓷器,如果能得到一个爵位就再好不过了,为此,他准备了大量的银钱,甚至,把自己最喜爱的两套宅邸都出售了。

    不过,还不够保险,他打听过,这次会来许多人,阿里木那个家伙,为此,把自己珍藏的砗磲都卖了,到时收不回本才是大快人心。

    一路上,提格的情绪在幸灾乐祸与忧虑之间来回波动,到了拍卖会的地点后才有所好转。

    拍卖会不在缘古阁,而是包下了附近的一座茶楼,提格到时,茶楼早已被另外装点好,在门口经待客的人确认帖子无误后,他被引致二层的一所隔间内。

    隔间内装修清雅,桌子上摆有茶点,但提格无心关注,他透过隔间的门帘向外望去,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层大厅正中的台子,平日里,那是说书的地点,今天,则会有无比珍美的瓷器在上面短暂的停留,然后,成为独属于某个人的珍藏。

    想到此,他的心几近狂热,然而,余光映出高台周围的隔间,使他被迫冷静了下来,三层楼所有隔间加在一起有好几十所,假使都坐满了人,无疑他的竞争对手也有几十个,其中,必然有比他准备的银两更为充足的。

    他只求这次能让他买到三件,不,两件也可以,总之,不要颗粒无收就好。

    抱有这般想法的,不止提格一人,在众人期待与忧虑交加的心情下,汪居凡登台了。

    他笑意盈盈地上了高台,对着底下看不出人影,被纱幕门帘遮挡起来的隔间也毫不怯场,他拱了拱手,朗声说了段开场白。

    什么此次拍卖主要是为了展示我们瓷坊的杰出成果,其他都不重要,什么来的都是我汪某的朋友,感谢诸位卖我面子……

    底下的胡商对此无不嗤之以鼻,当初,随帖子一并送到的还有一本小册子,写明了大概的流程,懂的人看一眼就知,对于他们而言,这绝对是个烧钱的买卖。

    无奈,这般品质的瓷器只有缘古阁有,人家要用这种方式出售,他们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,谁让现在西域各国皇室就喜欢这东西,好在他们要出大价钱,但也绝对不会亏就是。

    一番腹诽中,第一件器具已然登场,底下如蚊呐般的嗡嗡声骤然消失,万丈瞩目下,汪居凡伸手,一把揭开了托盘上的红布。

    一件由玻璃碎片拼成的绣球花展现在众人眼前,放眼望去,一整条铜枝勾勒出花朵的外形,将表面分割成了若干独立空间,这些空处由玻璃片填满,约有成百上千片,由下到上,每一片玻璃的颜色由深到浅,过渡的恰到好处,浑然天成。

    众人看呆的档口,汪居凡开口介绍:“这件绣球花烛架,是由999个玻璃碎片拼接而成的,晚上点燃蜡烛放在里面,整个花朵的表面都会有光芒流动,就像太阳照射下的绣球花。”

    明明看不到隔间里来人的容貌,他却从容带笑,目光一一掠过隔间,“一百两起价,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两,价高者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