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人带回来了,罗于这颗颤颤多少年的心总算是落下了。

    小鬼,初次见面。

    罗于居处是一间早年玄冥二老早年间收的徒弟的房间,典雅肃穆的一间木屋,被围在三棵参天的古松中,不过现在这人恐怕已经为人臣,世俗誉谤满身,和上千名求道问贤的人同隐没于俗世了。

    这房子还有个雅称,叫漏月斋。望星透月,月光如华洒遍满山遍野,这里独独因为三颗不舍得砍掉的大树而常年见不到月光,曾经的主人给它取这名字为的便是期盼有一天能漏进一束柔和的,能抚平心中一切的月光来。

    想想也是可笑,都已成了书中人,还拿局外人的视觉看问题。

    罗于觉得这一天过得真特么漫长,心里真累极了。抬眼时,外面已开始覆上一层乌黑纱幕,隐隐有几颗被奚落的星。

    卫释之身上诸多伤口已经结了痂,大多数仍旧在不断的流脓血。罗于勉强为他清理了身上伤口,只能等到第二天问询师父相关事宜了。

    收拾完卫释之已经很晚,罗于不顾形象地趴在书案上,困得迷迷糊糊权当自己是一滩烂泥。

    “你,”虚弱无力的声音突然传入罗于的耳内,瞬间赶走了他睡意,他转身望去时,正好和卫释之视线对上,。

    他双目无神,继续冷冷地说:“你也是来杀我的。”就是这双无神的眼睛,让罗于莫名感到其中蕴含了太过深邃的某种感情,一时间让他毫无波澜的心翻起杂陈的味。似乎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被这样一双眼睛不止一次的注视过,甚至深深刻入双目中。

    这怎么解释......

    头痛不已的罗于躲闪开他的视线,他因着心底泛起复杂情感,无端生出些许的歉意来,不过下一刻罗于意识到了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。

    卫释之又趟了回去。这不仅让当机中的罗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,这恐怕是孩子无意识的梦游时间。别问他怎么知道的,在现世上寄宿学校时,对床的哥们也是这样大半夜趁所有人都躺下时,冷不丁坐起来扯着嗓子大喊:“别杀我!——”然后作小姑娘扭捏态,捏着嗓子:“多谢救命之恩,小女子就以身相许吧~”继续倒头睡下,留下被吵醒楞逼到最后的室友们。

    “好好睡吧,有我在呢,不会有人伤你了哈。”罗于走上前去,鬼使神差般将伸出手去抚平卫释之的皱眉。

    屋外的月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圆都要亮,似要将人全融化揉溺在它无边的温柔月光里。

    罗于本来是最不擅长应对小孩子,对于卫释之这种大些的青少年也鲜有经验,虽然整夜期间卫释之没有再爬起来过,他后半夜将换下来的蔽体衣物能洗干净的洗干净,洗不干净的连夜处理了,还是几乎整夜没合眼,至清晨才勉强在榻下铺了床薄被躺下。

    罗于又做了一个梦,梦里有两个声音。

    ‘...放过他?这是我们的交易,你忘了?我可以让你即刻生不如死,知道吗?’

    ‘是的,等价交换的交易。’

    似乎是卫释之的声音,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,他们在说交易?等价交换什么?卫释之要做什么?等等,这是梦。罗于提醒自己,奈何两个声音几段相类似的话不停的在他耳边重复,不管他的头有多痛,仍旧往里塞,疯狂的提醒他有一件被他忘掉的事实,必须记起来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我等了了好久好久,等到心都冷了,他还是没有回来。”终于死循环结束了,罗于却还是无法醒过来。有种外力在阻止他转醒,直到这声音慢慢送入他耳中之后,罗于才有了一丝力气回神过来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,睡梦中的罗于有种诡异的预感,昨晚被‘春梦’支配的恐惧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,一股力量直冲过来,教他得了怪力,终于能睁开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