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映己有瞬间的恍惚,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自己和皇帝下那最后一局棋的时候。他眨眨眼,隐瞒过去了这瞬息的停顿,抱拳行礼:“祁镜见过陛下。”

    梁澈微微颔首:“坐。”

    待两人落座,梁澈呷了口茶,才淡淡开口:“梁柔是朕唯一的妹妹,太后又疼她,她要出嫁,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。朕已传召让老军师不日回京,待人到了,再让礼部和你相商。”

    卫濡墨起身行礼:“卫砚谢过陛下。”

    梁澈没再理会卫濡墨,修长的指尖规律地敲着桌面:“祁镜。”

    祁映己的呼吸微微一窒,他已经猜到心思深沉的帝王下一句要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“好好下一盘。”梁澈道。

    卫濡墨的身体瞬间僵硬,后背激出了一背冷汗。

    明明上一世二十三岁才会听到的话,这一世竟提前了一整年。

    在没有经历叛乱、京城相安无事、军权也交付出去的情况下,提前了一整年。

    祁映己悄悄呼出一口气,纵使他再七窍玲珑心,也猜不透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圣上。

    左右不过一个死,卫砚和程跃也都已经被救了下来,除了没法儿跟惊柳好好告别太过遗憾,祁映己心底其实没什么留恋的了,思及此,整个人反倒冷静了下来,道:“微臣领命。”

    祁映己和梁澈下棋时很少拼尽全力,都是先认真走上大半局,再思索着后面几步该如何走才能让梁澈赢得不显山露水,哄陛下高兴。但他也不是一昧的只会让子,偶尔琢磨着输得次数够多了,才会尽力下上几把。但梁澈棋艺并不差,祁映己认真下往往也是输赢参半。

    上一世赢得那一局,确实是走了狗屎运——不仅赢了,陛下也没杀他。

    卫濡墨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,生怕祁映己赢,又怕他输,急得隆冬腊月愣是差点出痱子,心底连连叹气,连祁映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。

    香燃了两柱,面前的棋局变幻莫测,祁映己落子的速度渐渐变缓,他有些口渴,抿了口茶水,等梁澈执在手中的棋子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脆响,才眯起眼睛看向了刚刚的那步鬼手。

    ……长生劫,和棋了。

    祁映己放下杯子,又仔细地瞧了一会儿,愣愣的“啊”了一声:“陛下,平局了。”

    人竟然真的能走两次一样的狗屎运……他所有的功德都用来换取这次的大运了吧。

    卫濡墨暗自掐了下祁映己,把人拧得当场站了起来,见皇帝看向自己,顺势给梁澈叩头道:“陛下棋艺精湛,微臣不是对手。”

    梁澈抬手,差人收拾干净残局,轻扫他一眼:“起来吧。不必紧张,朕并无怪罪之意。”

    祁映己刚起身,就见不远处晃晃荡荡走来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奶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