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故事表面看了,是国人臣子先狂。然牧民者,国君之要。国君不狂,战战兢兢,令国多财,则远者来;令仓廪实,则知礼节;令衣食足,则知荣辱;上服度,则六亲固;四维张,则君令行。然国君先狂,则天下必狂,不能禁止。臣子狂,天下狂,其责在君。”

    秦王说得左丞相微微笑了:

    “故此,匪是臣等豺狼野心,潜包祸谋,卑侮王室,□□朝政,其责原在别处的?”

    左丞相说得秦王微微流汗了:

    “孤未觉左丞相及诸公豺狼野心,潜包祸谋,卑侮王室,□□朝政,这都从何说起的?”

    左丞相坐姿略舒展些,捻了捻花白短须:

    “其责在君?高皇帝起于布衣,纵横得天下,其责在高皇帝乎?戾太后承高祖志,杀权臣,平反叛,其责在戾太后乎?秦王大兄,惠皇帝勤恳为政,广施仁德,其责在惠皇帝乎?”

    恵皇帝乃秦王大兄。

    秦王想,如此,这般火速,竟连谥号都已经拟出来了。

    不禁生出浅浅悲哀。

    又想,左丞相这番问话越发刁钻了,竟是引着自己去骂父母哥哥的。

    无法,人在矮檐下,只能陪着骂:

    “则高皇帝、戾太后及恵皇帝,定有不当之处。”

    “不然的。”

    左相听罢摆手,又道:

    “吾自高皇帝起事关西始,便得事君王;后有太后临朝称制,又事太后;及太厚薨,恵皇帝承天下,吾亦在朝。吾以冷眼观之,三代下来,竟难寻个错处。但有半点错处,天下早倾塌矣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没甚错处。

    秦王又转转心思,问:

    “那错处在狂泉乎?”

    “是了,”

    左相笑笑:“错在狂泉。”

    “何谓狂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