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散了罢,”等苏源道完歉,苏蕴娇绽放温和笑容,对一众围观百姓道:“让乡亲父老们瞧笑话了,我回去会将此事告知父亲,往后一定会约束好亲戚,绝不让今日之事重演。”

    围观的百姓中,有的听说过苏蕴娇的名字,却从未见过她,有些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。

    听身旁知情的人说起,才知这个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苏蕴娇,差点儿就当了太子妃。

    是不够端庄,也不温柔,但……挺侠义的,不护短儿,这样的人要是真当了太子妃,未来成为大晋国母,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

    左不过……她与太子有缘无分罢了。

    仆人搀着装醉的苏源回家去了,苏蕴娇安慰了一会那小娘子,待她不再啼哭了,才放心让她离去。

    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开,太平街又恢复之前的喧闹,苏蕴娇垂落双手,眉心缓慢爬上烦躁与愠恼之色。

    安然陪苏蕴娇继续漫步,边走边柔声宽解她:“大姑娘您别生气,源少爷从小就混,跟着咱们三公子干过不少让人皱眉头的事儿。偏生公爷性子软,又顾念亲情,三爷那边一来人说情他便心软宽恕源少爷,有时还会额外施恩安抚。长此以往,源少爷心里根本不会有忌讳。”

    绣有狐尾百合的手帕已被苏蕴娇揉得起皱了,她拿帕子按一按鼻翼两侧,颇为烦躁道:“小叔家就这一个独子,真不知他是如何教引的,竟让他频频做出类似今日这种不像话的事情,还好意思腆着脸去找阿爹说情。”提到阿爹,苏蕴娇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厉害,“阿爹也是的,对自己家孩子甚是严厉,对兄弟家的孩子倒宽容,殊不知过头的宽容反倒成了纵容。”

    路上的积雪还没开始融化,都堆在街道两侧,尚松软着,脚往上一踩会留下深深脚印。苏蕴娇望着行人在雪堆上踩出的脚印,若有所思道:“有时间我得说道说道他。”

    此处没有旁人,只有她们主仆俩,安然难得多嘴道:“依奴婢之见,源少爷之所以这般混不吝,并非全是三爷教引不当的缘故。大姑娘,要知道三爷那头,当家做主的是夫人田氏……”

    苏蕴娇收起手帕,别在衣襟处,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她们苏家这本经,尤其难念。

    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界,安然又担忧道:“源少爷不是吃亏的人,三爷家里那位也从不吃亏。大姑娘,您得提前准备好,您今日打了源少爷一巴掌,他回去可能会想点子报复您。”

    长安的风大,吹在脸上如刀子割一般,苏蕴娇抬头目视前方,眼底遍布坚韧不拔,“尽管来是了,要是惧怕,我便不叫苏蕴娇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一道颀长人影忽地从旁侧的曲折巷陌拐到苏蕴娇所在的这条路上,紫衣墨发,贵气涌动,苏蕴娇几乎未加思考,立时认出人影是谁,“池公子。”她柔柔唤道。

    听到这一声呼唤,正常行进的池煊倏然抖了下身子,手脚同时僵住——不会罢?

    正是因为怕走在主街会碰到苏蕴娇,他才刻意拐到人烟稀少的巷陌之中,都这样用心躲避了,竟还是没躲过与她相遇……他缓慢转过身子,话语冷淡道:“唔,是苏姑娘。”

    一上午的等待总算没白费,苏蕴娇霎时觉得心情美妙,在苏源那儿受的气消散不少。

    身旁偶有路人经过,苏蕴娇噙着恬淡温和的笑容靠近池煊,姿态做作道:“巧得很呢,长安百姓数万众,民女竟得幸与池公子偶遇于此,当真是缘分不浅。”

    池煊眨了下乌黑浓密的眼睫毛——苏蕴娇喊他池公子,而非太子或是殿下,虽说可能是顾及他的身份,怕如此称呼会惹他暴露,亦有可能是提前得了消息,知晓他今日是微服出访。

    池煊怀疑身边有内鬼,将他微服出访的消息卖给了苏蕴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