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莺儿——!”

    高憬从梦中惊醒,后背叫冷汗浸了个透。

    “主子,可是又魇住了?”陈殊睡在外间守夜,听到动静便赶忙来点上灯,果然榻上的人挥臂踢腿,嘴里咿咿呀呀,Si活睁不开眼,用力拍了两下才叫醒。

    其实这算是老毛病了,自打五年前高澋落水再救上来,就时常叫噩梦缠住,宁州的大夫请了个遍,谁也诊不出所以然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他口中模糊喊着的“莺儿”是谁——金枝玉叶的闺阁小字外人如何能知晓?

    高澋接过他递来的茶盏,饮了一大口,平稳片刻才说:“什么时辰了?”

    “还不到五更天,主子再歇会儿?”陈殊见他点头,退了出去,仍旧把灯给他亮着。

    但高澋也了无睡意,思索天明了还有许多事要做。

    明天三月初九是太后六十整寿,年初就C办了起来,大赦天下轻徭减赋不必说,各地藩王平日无召不得入京,今回也都领了旨意一同入g0ng贺寿。

    各路人马早早启程先行进了g0ng,此刻只有高澋还在京外驿馆里耽搁。

    若不是为了把荒唐闲王的名声坐实,他恨不得在接到圣旨的一刻就cHa对翅连夜飞进太康g0ng。

    说来世事真算离奇,他哪里想过有这等荒诞。

    徽云在天门关跳崖香消玉殒,高澋本yu跟着她一起走,不料羌戎大怒在关外屯兵十万,无奈只得先派人把尸身送回京中,他领着五千子弟兵拼Si奋战了几个日夜,孤军无援,让羌戎一路猛攻,剩下几百败残军马被迫退守鹿洲。

    最后皇上不肯再出兵,一味割地求和,甚至把徽云的遗身也拱手送给羌戎,亲事已定,nV儿外嫁理应由夫家入殓。

    而他那个时候又被急调回西南,南苗趁着高澋北上,宁州无人坐镇,竟打了乘虚而入的主意,一时间战乱四起,三年才止g戈,宁州JiNg锐折损近一半,将南苗b到了昌水以南。

    然而等着高澋的不是加官进爵,反倒把三年前和亲的旧事翻出来兴师问罪,因他护送不力,坏了两邦之谊,触怒羌戎人,又让南苗人钻了空子,实在是误国罪人,大殿h金椅上的天子诘问一句赶不上一句,判他斩立决,即刻行刑。

    笑他半生忠心为社稷,到头来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,还有他的莺儿,被羌戎扔在了雪山巅上任由秃鹫啄食。

    刽子手手起刀落,他惦记着那盆月铃花再无人照料了,没成想一睁眼却回到了十四岁那年,他仍在宁州做闲散宁王,一时难回神,旁人只当他落水受了惊。

    经生Si劫难,总得脱胎有些变化,老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,不就是让他补一补缺憾,从前没做的事都要做一做,没登过的高位也要攀一攀。

    还有没留住的人,谁也别想再碰她一指头。

    太康g0ng昭兰殿,徽云揣着暖手炉坐在妆镜前,由着侍nV给她簪发,却无端端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她身子一日b一日弱,三伏天还要烤火盆,更别说春日早晚仍寒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