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童家来的是于从柏。将他请进家门后,这位中年男人把自己的来意说得很清楚,可他对自己的要求表达十分含糊。

    于从柏就坐在上回金觅山来时,坐的那个位置,同她虚与委蛇。他希望董曦能够清醒一点,“你把盼盼带成这样,你妈妈不让我说你。可是旺旺,你不该是这么糊涂的人啊?”

    “您从不了解我。”董曦轻轻皱眉,她一直很讨厌对方自顾自给自己取的昵称。

    于从柏笑得刻意,唏嘘道:“也是,我是没想过你看起来这么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,收了我的钱,说好要和你父亲一样,少和童家扯关系的,结果完全没做到,还在你妈妈和姨妈那边收了不少好处吧。”

    “说清楚点,我一开始以为,您给我的东西,是妈妈让你转交给我的。”她不包装自己,她的话也是讽刺刺耳的,“我也不想违反您的交代,但实在是,他们给的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于从柏看她的眼光新鲜得很,“你真的像你父亲吗?”

    他把自己说笑了,摇着头说:“我猜得真没错。你根本不像。童家的女人太容易被你和你父亲的表象迷惑,只有我知道,你就是有狼子野心。”

    董曦的笑容诡异,眼神空洞,她无所谓对方对她无端的臆测,只道: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现在,根本没有‘资格’和你儿子争什么。”她擅长示弱,突然提这个,也并不是自我嘲讽。

    她仰起头,看着对方,单刀直入地问:“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。在你心中,我起初是威胁,但我现在根本不是,你又何必假惺惺替妈妈她们过来劝说我呢?”

    “旺旺,你说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,唉......真是可惜了,天命不公啊。”于从柏假模假样地叹息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惨。”董曦的目光坚定,“所有的路,都是我自己走的。”

    于从柏:“你真喜欢绕远路,这一点倒是和你父亲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十五年来,两人还是第一次私下痛痛快快地谈一场。董曦从他口中听到多次父亲的名字,但她确定,父亲在世时,于从柏从没和童文丽跟父亲有什么接触。

    他看出她的疑虑,笑道:“你妈妈没和你说过,我以前是你爸爸的学生,我很清楚他的事,不说比你妈妈多,可至少比你了解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真是巧啊。”

    “是很巧。唉......”他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,“我好巧不巧,正好和你亲生母亲是同班同学。旺旺,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?”

    手中的杯子抖动,杯盖晃动出声,她稳着嗓子问:“他们是师生?”

    那这么说......

    于从柏对沉思中的她说:“你看起来好像对你父亲形象崩塌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。他可是搞大学生肚子,才丢了宁大的工作。你一直以他为荣,我实在看不下去。”

    董承运工作生涯的事情,不是她的父亲自己鼓吹出来的,“妈妈不是这么和我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妈妈懂什么。她二十多年都忘不了一个死人。编出情深过往,更好纵容她陷在这个虚无的梦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