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都护城河畔有一长街，每到亥时便会灯火通明，其间红袖招展，风流佳话不计其数。
景垣在宫中时对这长街便早有所闻，只是先生多年教导始终铭记于心，他一向对此事也无半点兴趣，以至于踏进这金缕楼，得知方才那位‘佳人’其实是男子时，整个人都变得不大自在起来。
“公...公子，这里是...是...”周玉年岁小，还不太会伪装自己的情绪，就连走路的动作都分外僵硬。
“南风馆，你家公子可不瞎，而且你又不好这口，紧张个什么劲。”景垣表情还算镇定，手里的折扇却一直扇个不停。
景垣到底是没在楼下大厅落座，直接拿银子砸了个二楼包厢，并且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。
周玉站在栏杆边往下瞥了一眼，又立马收回视线，红着脸站回景垣身后，再不挪动一步。
“公子，咱们今日来此，要是被陛...”
景垣放下茶杯，使了个眼神，顿时让周玉低头噤声。
这事不提倒还好，一提景垣心情就往下跌了不少，他垂眼转了转桌上茶杯，抬手摇动了一侧的响铃，不多时便有龟奴前来，一脸谄媚地询问有何事交代。
“挑两个安静听话的上来弹琴。”景垣随手解下腰间钱袋丢到桌上，没理会那龟奴骤然放光的双眼，吩咐完就继续喝茶。
横竖他今天得把这幽王名号坐实，来都来了，就算是样子也得做全套才好，不然又怎对得起他那好母后，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呢。
幽之一字，何其讽刺。
......
“你是说，他点了人？”
云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他穿着一身艳丽华贵长袍，身上所戴首饰无一不是格外贵重，整个人犹如金玉堆砌而成的傀儡。
“是，那位客人出手阔绰，指明要会弹琴的。”方才还一脸谄媚的龟奴正低着头汇报情况，表情分外小心。
云岫指尖慢慢扫过身前的焦尾琴，待弦声消散，才冷淡开口：“送上门的买卖，岂有不做的道理。”
“只是今日楼内善琴的公子都已经接了客，剩下的恐怕不能让那位客人满意。”
“他只说要会弹琴的，又没要求弹得余音绕梁。”云岫拨弄了一下身上沉重的衣袍，继续道：“吩咐下去，可以准备点香了。”
“是。”
龟奴退下后，云岫独自在屋内站了片刻，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镂空雕花木盒，嗅了嗅其上附带的甜腻香味，随手摆放在了妆台之上。
若说京都最大的销金窟在何处，非长街的金缕楼莫属，虽说是南风馆，楼内众人却只卖艺，风评远胜红楼，其楼内的美酒乃是一绝，来此买醉之人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