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于一柏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,病房里静悄悄的,只剩下他一人。原本两边都拉上的隔离帘也都敞开了来,左右两边的床位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,看起来都出了院。

    前一天晚上疼得死去活来的,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急性阑尾炎发作,医生发现后迅速把他推进手术室,一刀解决了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桐城已经进入了夏末,即使是大中午,窗口吹进来的风丝毫不热甚至还有些惬意;病房的门关着,走廊上的喧闹声小了很多,像是在远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出了那场意外,这个时间他已经跟大腚一起参加完学校汇演,大概会在国内逗留一段时间,因为要等着参加大腚的电影首映礼。

    于一柏心里有不忿,但其实也感激,虽然被迫失去了自己的身体、经营多年的事业,以及费心积攒的财富,一切都像换了个世界。可身边的人却好像更亲近了些——多年来极少陪伴的父母,偶尔才见一面的大腚,现在都近在咫尺,还有那场他心心念念的首映礼。

    最近于一柏总时不时想到纪瑾之,即使最近被各种事情缠烦得自顾不暇,还总是能忙中偷闲,想他在做什么,想他为什么没有联络自己,搞得有些自我怀疑,觉得自己仿佛思春少女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西班牙菜合不合纪大腚口味,他嘴可挑得很。

    他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树梢上依旧绿得滴墨的叶子,腹部的疼痛感还是很强烈,绝大多数来自刀口和肋骨肚皮的大片紫红淤青。

    黎源昨天晚上已经发了信息告诉他已经抓到涉事的男学生,打人的理由很简单,就是因为俞亦骞的黑料让有着竞争关系的外校学生有了可乘之机,联谊的时候被人好一通羞辱,学生们觉得气不过就想教训教训他出气。

    明明都能考上桐音大这种高等学府了,怎么脑子装的还是浆糊?这种不发达程度的大脑在桐音大估计也没几个,偏偏还让他给遇上了。

    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倒霉,于一柏泄气似的呼了一大口气,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嘶嘶直叫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?还是很疼吗?”

    于一柏惊讶回头,纪瑾之正端了个脸盆从厕所走出来,身上穿着剪裁考究的手作西服,和手里的东西以及简陋的病房环境极不相称。

    于一柏迷糊了,昨晚上紧急做的手术,因为俞亦骞没有其他家人,最后还是刚约完会的江炀带着辅导员林樱匆匆赶过来签了个字,再之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难不成是想他想到出现幻觉了?

    纪瑾之看他一脸痴傻,以为疼极了连动都不敢动,匆忙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去扶住他的手,发觉现在这双手虽然也修长干净,但骨节分明,跟于一柏当初那双略带肉感的手大相径庭。

    还是太瘦了。纪瑾之心想着。

    于一柏愣愣地问:“纪……纪瑾之?”

    纪瑾之听到他全须全尾地喊出自己名字,心下“哐当”一声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被猛力敲碎,本就因为焦急慌张休息不足略有疲态的脸色,唰地白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还认得我吗?”

    于一柏点头:“他们没打我头,我没失忆。”

    纪瑾之闻言登时两眼放光,两手紧攥他手,也说不出话,盯着他细细看了半晌,似乎在确认这个眼神是不是于一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