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味腐烂发霉,裹挟着刺鼻的腥臭,耳边尽是痛苦的嚎叫和悲戚的哀鸣,京都的天牢关的是身些犯重罪的硬骨头,刑罚手段极其狠厉。

    陈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,饶是见识过宫里的手段,从地面上走去地下十丈,耳边绵延着尖叫和求饶,他脸上还是挂上了几分畏惧。

    领路的刑部肖侍郎给陈公公递了方帕,“让陈公公见笑了,这地下十丈可比得上地狱十层。小王爷在最底层的天字号牢房。”

    陈公公自持身份,没有接过方帕,冷声道,“肖侍郎真是好胆量!小王爷是怎样的尊贵之躯,你们竟然敢把他下狱!?”

    肖侍郎说,“储君失踪,国本不保。陛下明旨下令中秋之夜所有在招才阁出现的人都得一一审问过堂。本官不过依旨办事,有何敢与不敢?”

    陈公公喝道,“小王爷不过是去醉花阴路过招才阁,你们便不问缘由将其抓来,荒唐至极!此番若非陛下和二殿下明察秋毫查明真相,仔细你的脑袋!”

    醉花阴,京都最是奢靡繁华的销金窟,纨绔和孟浪狼鼠一窝。

    肖侍郎讥诮道,“若非小王爷深夜寻欢作乐,何来今日无妄之灾?”

    陈公公面色涨红,“你!不过一个小小侍郎,你竟敢”

    肖侍郎走过拐角,夺了陈公公的话头,抬手一请,“到了,陈公公。”

    陈公公面上的激愤陡然消转,整好情绪,悲戚诉苦涌上双眸,半身将是转过拐角,哀嚎的声音先声夺人飘了出来,“小王爷!您受苦了啊!”

    天牢之内,小王爷裴宴身着麻布囚衣,毛糙的边角衬得裴宴肤如凝脂,极白,浑身上下不见丝毫动刑的痕迹。

    狱卒送上的糠咽菜被裴宴整碗倒扣在木桌上。裴宴食指顶着木筷,筷上顶着缺口碗。因为缺口,碗正左右摇晃,裴宴紧跟着调整动作,目光只跟着碗左右游走,丝毫没留意木栏外的哭喊,正演着杂耍。

    陈公公的诉苦声哽在咽喉,直愣愣的盯着裴宴,不确定的又喊了声,“小王爷?”

    裴宴充耳不闻,他坐得笔直,肩背挺拔,食指左右游移顶着碗自娱自乐。

    陈公公知道这小主子难伺候的劲头,更知裴宴平生喜静,最是听不得旁人在他耳边啰嗦。陈公公索性步履蹒跚的走近,伏在木栅栏上声声泣泪,“小王爷,老奴来晚了,您受苦了。陛下已经查明真相,中秋之夜的事和您全无干系,亲自叮嘱老奴一定完好无缺把您接出去。您若是不肯出去,改日老奴就得小命不保。”

    陈公公捏着嗓子哀嚎了小半天,捶门捶得手都发红了。只听得啪叽一声,裴宴顶起的碗摔落在地,稀碎。

    陈公公唰的收声,哽了一声。

    裴宴缓缓扭过头,眉似剑锋,眼沉神光,京都儿郎里难得一见的风仪雅俊。轻微蹙眉便好似泛起怒海波涛,嫌恶的情绪萦绕在他眉宇久久不散,好似天底下没什么是看得上眼,看得爽快的。

    裴宴不耐烦的盯住陈公公,“死了爹还是死了娘?哭丧呢?”

    陈公公不敢多言,声音哆嗦了一下,“小王爷,陛下已经查明真相,中秋当晚你只是路过招才阁,太子失踪一事与你毫无干系。这不,正让老奴过来接您出去呢?您可千万别和陛下置气,储君失踪乃是国之大事,陛下恼火忧思这才下令严查。”

    裴宴讥笑三分,“他怒上心头就不分清白下旨将我下狱?果然天子一怒,四海皆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