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格上的白光越来越亮,有嬷嬷在窗格上敲了两下,低声唤道:“四爷,四奶奶,该起身了。”

    朱兆平很快就醒了,瞧见他黑睫微动,何婉仪立时闭上了眼,竟是下意识装睡了。

    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便是鸳鸯戏水的挑金丝大红罗帐,朱兆平愣了一回,然后立时想起来,他昨天成亲了。转过头,身边儿的女子还睡得踏实,细白如玉的肌肤在晨曦下泛着柔腻的清光,还有黑如鸦翼的长睫毛……

    果然是潭溪镇第一美人,朱兆平心里忽然生出些小小的窃喜。

    窗格上又响起了几声轻响,叫起的嬷嬷竖着耳朵听里面还是没动静,以为没醒,又敲响了窗扇。

    朱兆平忙掀开被子下了床,隔着窗子道:“知道了,嬷嬷请先去吧!”回过头,床上的女人竟然还睡得酣实。

    可真是能睡啊!朱兆平咂着舌,本要去推醒那女人,只是看见被褥上那只看起来细白柔滑涂了红色豆蔻的手,整个人猛地一滞,朱兆平飞速从床上跃下,冲到了妆镜前,细细扒着脸去看。

    还好,昨夜里微红的指甲印子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    朱兆平顿时心情大好,微笑走回床边,弯腰推了推何婉仪:“该起床了,真是个懒婆娘!”

    何婉仪睁开眼,装出了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。朱兆平扯起唇才刚笑起来,门口有丫头轻轻敲门。

    “四爷,四奶奶,奴婢们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赶紧起身吧!”朱兆平匆匆说了一句,转身回道:“进来吧!”

    很快,丫头们捧着水盆,皂盒,大毛巾,茶碗,还有唾盒等物鱼贯而入,捧盆的丫头偷偷抬起眼,却正看见了朱兆平。

    恰是夭夭桃李花,灼灼有辉光,仿佛一道亮光劈进了心房,丫头脚下一软,铜盆便失手落到了地上,顿时水花四溅,铜盆叮叮咣咣滚了一遭,唬了众人一跳。

    何婉仪忙下床看去,摔盆的正是玉润,眼中一瞬间变得冷酷,走上前冷着脸喝道:“毛手毛脚的,大喜的日子触霉头,还不赶紧下去!”

    这个死丫头,上辈子见着朱兆平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鬼样子。那时候她虽不喜,倒也念着旧情,软声软语给了她□□也好少丢些脸面。可后来呢,她被留下来伺候公婆,这死丫头却是毛遂自荐,想要跟了朱兆平往苍梧镇去。

    色迷心窍的小贱人,哪里还记得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!

    朱兆平被撒了一身水正是不高兴,闻得此言,愣了愣望向了何婉仪。

    不都说何家的二姑娘性子虽是木了些,但是温和心软,素来待人宽厚,难道传言有假,果然是个母老虎不成?想起昨夜里的事情,朱兆平眼中闪过疑惑。

    但很快他便释然了,他不喜欢木头美人,更讨厌软弱可欺的女人,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些不好的回忆,那个女人,但凡有星点的勇气,她和她的孩子也许就能活下来了。

    新娶的妻室眼下看来并不是个软骨头,朱兆平心情大好,笑道:“叫管事嬷嬷去训斥丫头便是了,何必亲自动口,大呼小叫的,倒失了身份。行了,你既然起来了,咱们赶紧梳洗换衣,一会儿还要去正屋拜见长辈亲眷。”

    何婉仪心想也是,她一个做主母的,当面训斥难免显得有些刻薄,倒毁了自己的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