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土累累,白骨成堆。

    那一年,因着生病浑身发烫的他被父母抛至路边,雨很大,他听不见父母跟他说了什么,只听见雨声噼啪砸进湖水的声音,发烧使他神志模糊,单薄的衣服被打湿后,变的很重,很重……

    他不记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挣扎着爬进了湖中,命大顺水飘了一阵,路过的渔船上伸出一根细细的鱼竿,朝着湖水一打,他就被卷进了师父的船里。

    雨停了。

    孩儿面似的,想下就下,想停就停。

    杨争继续赶路,天色不好,他便想早些进城。奔驰的马蹄踩进坑坑洼洼的水坑里,溅起一滩黑色泥水……

    “啊呀,泼了!”

    砚台不小心被打翻,乌黑的墨汁洒在桌子上。

    很快就有丫鬟拿着抹布赶来,桌面被擦干净。

    “真是的,你们也不小心点,回头管家瞧见,指不定怎么罚你们!”苏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莺儿摇头叹气,叉着腰指挥小丫头们布置房间。

    苏府为着招赘的事情,忙的热火朝天,屋里谁不知道莺儿嘴硬心软,认真赔了不是,事情也就传不到上头。

    苏媚沐浴完,坐在妆台前托腮,打量铜镜里斜飞张扬的眉眼,眼珠转了又转,放下右手拿起眉笔在脸上比划。

    莺儿进屋时正好瞧见自家大小姐一脸凝重,皱眉比划这一幕。

    “姑娘,这会儿还上妆么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苏媚将眉笔放在台上用指腹抵着滚了滚,“我是在想,两日后,我这招赘的妆面,该怎么才能更好些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!”莺儿不解,“姑娘你这么美,怎么画都好看啊。”

    苏媚从小被人夸一夸就飘,耳根子软的很,哪怕上辈子因这个跌了跟头,痛改前非,可被莺儿这么一说,沉吟片刻,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散落在前的头发拨出了一缕放指尖打转。

    待莺儿取了东西打帘出去,苏媚这才小声嘟囔了一句,“也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的不说,论容貌,我就不信比不上她!”

    上辈子的流言是很多了,那位大侠的喜好也被人嘀咕了个底朝天,可是……三人成虎的事情,亦真亦假,谁知道传说是不是真的?半路截胡的事情头一次做,真是叫苏媚辗转反侧,愁的头发丝都掉了几根。

    虽说被她截个□□好过身首异处吧。

    但琢磨半天,到底当久了“园子里的花”稍微在枝头探个头,都带着几分心虚气短,明明火烧眉毛性命攸关,心里的坎跨过去了,却还束手束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