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婚第三日,苏媚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出去谈生意,如今苏家招了赘,往日她出面多少还有几分忌讳,如今可是正当无比,她原想着成亲三日内都要跟大侠腻歪一起,但一夜的星星已叫女儿家心肠如铁,顶着黑眼圈健步如飞。

    所谓多情自有风流孽。

    也不必腻歪出情热了,天就够热的,先凉快凉快吧!

    整个东陵城,不论是粮食米面行、油盐酒店、布匹纸张药铺,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苏家的产业,东陵城最大的江渡口,就是苏家出钱修的,苏家代代传承,有一条专门的商道,停船的货埠十分拥挤,大清早装卸货物的船舶不少,走街小贩吆喝声不断。

    跟着老爹对过账簿那进进出出的一笔笔银两后,苏媚便独自跑去跟本地的狡猾老商贾斡旋,这些她都是做惯了的,虽然有重生前被圈禁了几年没碰,但见了人面,察言观色寒暄几句,感觉就来了。

    想她幼年时就跟着老爹走南闯北,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世面,看过多少人。

    偏生为皮相软了耳朵栽个绝倒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,苏媚干起正事来就更精神了,购销调存转,陀螺一般跑来跑去,待忙了一脑门子汗,心情总算舒畅。

    一抬手将帷帽拿下,揪在手里扇扇风,苏媚喝了一大口凉茶。

    她生的极美,所以年幼谈生意爹爹便买了特质的帷帽面纱给她用,到了苏家这个地位,需要她亲自出面谈的也不多,只是她如今嫁人了,再等短时间,家里事情彻底交到她手上,那必然不好再继续遮掩面目。

    算算时日,那渣渣也快到了,估摸就这两天。

    红袖拿了伞来给她撑着,苏媚摆摆手,拉红袖下了石桥,一起去树荫下歇会儿说说话,纵然有好些人见了苏媚的样子在石桥上张望,但因着周围的护卫也不敢多看,各家有各家的事做,桥上人来人往,便是再美的美人,绫罗绸缎隔着远远看一眼,还是比不得肚腹咕噜的匆忙。

    快中午了,周围铺面传来一阵饭香,苏媚的鼻尖动了动,嗅到一股子带劲的辣香,肚子里的馋虫一时翻滚,本想着回家吃饭的苏媚立刻打消了主意,念起了东陵城近郊柳香馆的美味来。

    这柳香馆远没有东陵城的聚香阁出名,但却是东陵城本地有名的饭馆,饭点时多得是东陵本地人进去吃喝,外乡人却鲜少知道,虽然巷深馆子小,但苏宅周边的左邻右坊没有不爱的。

    苏媚许久没去柳香馆吃饭了,苏震霆跟老朋友有约,不用她操心,家中大侠自有厨房里的人招待,她干脆拉着红袖去外头开外灶。

    商户人家中,有些学着官宦里规矩苛刻,有些则不然。

    苏宅里也有规矩,除此之外,相处之间却没那么多隔阂,几个大丫鬟不光是主仆,私底下也如苏媚的好友一般,不管是官牙还是私牙子,苏家都有个宽厚的名声。

    苏媚想过了,红袖识文断字,心思缜密,日后就跟着她,在外头做她的掌柜,莺儿活泼热情,就是略有些马虎,再历练几年,看莺儿是留在她身边还是想嫁出去,都好,回风因着早年家里的事情不想嫁人,就一辈子陪在她身边,内宅的事情交给她,素来不需要她多操心。

    重生前她也是这样想的。

    可惜这世道艰难,不是想怎样就怎样。

    熙熙攘攘为利奔忙,今儿见当官的九族命丧,明个是邻家破产流离,如今圣主英明,民间的境遇好些,早些年官中催税声如虎,不说农家如何,商家上下打点周转也费了不少血本。

    爹爹也嗅到战事的苗头,苏媚深知,战事必然会起,不过这两年而已,虽能大捷,但也是伤筋动骨,比之许多年前的蝗灾,这世间的天灾人祸,好像十几年一轮回,总也不会少。